来自火星の遇鹤

踱过群山,遇见一只鹤。

【APH】朽木 18


还有三章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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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印象里,路德维希已经很久没主动找过他了。弗朗西斯不知道自己是怀着怎么样的心态跟着路德维希走出图书室的大门的。这种感觉有一点庆幸,又有一点不安。他潜意识里猜测着,路德维希找他一定是有要紧事要和他说。 

  事实上,他们走了一段路就停下来了,既没去学生会办公室也没回教室,就那么停在空落落的走廊中间,两个人都沉默着。路德维希脸上的肌肉在抽动,而弗朗西斯在等他开口。 

  “其实我早就想找你了。”路德维希说。他的声音有点苦涩,表情有点无奈,“我们得把话说开,弗朗西斯,你还拿我当朋友吗?” 

  这个开场首先就把弗朗西斯吓到了。他没有想到路德维希会把事情做的这么绝。尽管这几个月下来,对路德维希的怨言已经堆满了他的心胸,他还是不想以这么决绝的方式和对方断绝来往。他舔了舔嘴唇,没有搭话。见他不说话,路德维希只好继续说下去。 

  “如果你给我一个否定的回答,我们的友谊就这样算了。”路德维希说。“没,没那么绝对吧,路德,……”弗朗西斯急忙强迫自己笑起来,但他感觉自己笑得很难看,“你这是在干什么?” 

  “事情已经很明了了,我们现在也没有任何生意上的纠葛了。” 

  “……那和生意没关系。” 

  “我知道,但你知道这算是一方面的理由。”路德维希很严肃地看着他,“我就是想把事情说说开,你看,你已经很久没有来我家做过作业了。我是拿你当朋友的,但我很多天都没有找到你了,我发给你的消息你也没回过。” 

  如果路德维希没站在他面前,他会有一大堆逻辑严明的反驳他的话,比如率先放手的明明是路德维希,比如路德维希对他的一切都丝毫不关心,他只在乎他的学生会席位和自己在学校里的形象。但站在路德维希面前,他却忽然语塞了,所有他想说的都横亘在他的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路德维希在盯着他看。他浅蓝色的眼睛总是给人一种被审视的感觉,非常有压迫感。弗朗西斯张了张嘴,他吐不出一个音节。 

  “就是说,如果我们还能继续做朋友,我希望你给我一个说法。”路德维希皱起了眉头,他眉宇间有一道很深的沟壑,“否则我不知道你在搞什么,弗朗西斯,我也非常迷茫。” 

  “不,我想没那么严重路德。”弗朗西斯急忙说,“你看,远没有断绝关系这么严重,我们还可以是朋友。”在那么一瞬间,他恍惚的觉得,是他选择离开的举动伤害了路德维希,仿佛是他太不拿这段友谊当回事了。路德维希有些失落地看着他,那眼神连他自己几乎都要骗过。 

  “好吧,我希望如此。”他说,“明天你愿意来学生会给我帮忙吗?” 

  “好吧。”弗朗西斯说,他感觉在这个环境下,他除了好吧什么都说不出口。路德维希满意地点了点头,他低头看了看表,接着遗憾地对弗朗西斯说:“我要走了。” 

  “哦……”弗朗西斯不知道说什么好。他陪着路德维希走到校门口,他们并行了一段接着分道扬镳。临走的时候路德维希还邀请他:“明天来我家吗?” 

  他没有拒绝的理由,哪怕他此时此刻脑子里无缘无故的全是亚瑟•柯克兰,哪怕他已经敏感的发觉他和亚瑟的惺惺相惜或许远不止友情这么简单。在他点头的那一刻,他心里满是痛苦。但他没有勇气拒绝路德维希,没有,他低下头顺从了。并且他已经预感到了亚瑟的反应。他绝不会承认他很失望,但他完全能猜出来亚瑟是怎么想的。可是他能怎么办呢?他又不能改变什么,他只能安慰他,安慰顶什么用呢?他希望路德维希不要来找他了。可他改变不了路德维希。事实上,他唯一的出路就是自己作出选择。 

  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至少目前,这件事已经一锤定音。他欺骗自己,他没机会去改变了。无论如何,他得把事情和亚瑟说清楚。他想了一晚上,想选一种他认为亚瑟最容易接受的方式。但当亚瑟站在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心里发虚。 

   

  “你要去吃饭吗?” 

  “嗯……我刚刚吃完。” 

  他当然刚刚吃完,毕竟他刚刚从食堂里走出来。弗朗西斯有点语无伦次。亚瑟的目光在他脸上游离着,每一寸目光都好像要把他逼死。 

  “有什么事吗?”他问。 

  “啊,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他咽了一下口水,“我可能暂时不能跟你一起自习了。” 

  他观察着亚瑟的表情,看到他脸上的肌肉紧紧绷了起来。但他仍然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哦,好吧。” 

  他想说没事的,但他有点说不出来。弗朗西斯很紧张地盯着他,亚瑟低下头沉默了一两秒,然后他忽然转了个身想走。 

  “怎么了?” 

  弗朗西斯赶紧跟上去。 

  “没事,我要回班了。”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哈,我没有。” 

  亚瑟并不是个合格的演员,因为他的一系列举动都在表达他无处安放的愤怒。弗朗西斯想安慰他,但他们短暂的相处时间还不足以让他对这件事游刃有余。不过他知道他吃在得解决这件事。所以他倔强地跟着亚瑟。他们两个都对对方了解的不够,所以他们都有些无所适从,不知道从何开始解决这个莫名其妙的事件。亚瑟看起来很烦。他的心里波动比他想象的还要巨大。他们只是沉默着。 

  “你打算怎么办?”快走到班级门口的时候,弗朗西斯没头没尾的问他。 

  “什么怎么办?我不是说了吗,好的。” 

  “如果你有什么在意的地方,大可以说。”弗朗西斯放缓了语速,试图安抚亚瑟,“我的意思是,这并不妨碍我们继续相处。” 

  亚瑟挑起了眉毛,他想迈出的脚收住了。他转过来面对着弗朗西斯。“在乎?”他提高了声调,那声音像浸了毒药一样恶毒,“天啊,我在乎什么?我希望你说说明白。” 

  “你自己知道。” 

  “我知道什么?”亚瑟的火气冲了上来,“你以为我很在乎是不是跟你做朋友吗?” 

  天知道他在嚷嚷什么,他自己都觉得这通火发的莫名其妙。他当然在乎了。他太在乎了,他在乎死了! 

  他看到弗朗西斯的目光呆滞了,他一瞬间眼神的变化让他意识到自己刚刚说了多么伤人的话。但他已经没办法停下了。他不能现在话锋一转然后向弗朗西斯道歉,说对不起我不应该这样对你说话的,我们还是朋友,我不会介意的。这样想想都让他恶心。当他没有面对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可以理所应当地逃避,不去想他到底渴不渴望这段荒唐的关系。可当他真正站在弗朗西斯面前,他又很难坦诚地说出“我今天想和你待在一起”这样恶心的话。可当他看到弗朗西斯,他又觉得自己有些反应过度,或许他们可以心平气和的把事情说开。他脑子乱糟糟的。 

  “亚瑟,你……” 

  “够了弗朗西斯。” 

  “可是我希望把事情说清楚!”弗朗西斯的语气忽然激烈了起来,亚瑟的反应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也让他开始烦躁,“亲爱的柯克兰,我本来不是来找你吵架的,我只是想来澄清我和你的关系和路德维希没有联系,你就是你,路德维希就是路德维希,这就是我想说的,至于你在干嘛我一点都不理解!” 

  “说明白什么?是在我面前摆明了告诉我你和路德维希的关系剪不断理还乱来羞辱我吗?”他逐渐语无伦次,“我不想听了,我也不在乎我们接下来的关系怎样,你滚吧,最好再也别来找我!” 

  他完全是在无理取闹。弗朗西斯看上去被他惹恼了。在他吐出最后一个字的时候,他头也没回地走掉了。亚瑟一个人恼火地进了班级。他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多半是因为他这通莫名其妙的脾气。很好,现在他和弗朗西斯之间什么都不剩了,他又开始后悔了。他自己知道,他火气的来源不过是在那一顷刻意识到弗朗西斯依旧是那个上流社会的弗朗西斯,那些偏见和标签依然挂在那里,只不过被他们刻意地忽略了。也许他们就将这样分道扬镳,但他也不愿意。他无法避免地承认,他不想离开弗朗西斯。他的孤独和无聊需要一个人来排遣。他没法交到新朋友,也无法再次联系到阿尔弗雷德,在那种情况下,他承认也罢不承认也罢,弗朗西斯早已成为他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这种牵绊非常粘牵,带来了一系列无解的问题。诸如他和弗朗西斯之间到底是什么感觉,为什么他会对弗朗西斯产生冲动,他们是否爱彼此,还是将这幼稚地曲解为友谊。乱七八糟,搞得柯克兰头昏脑胀。他们就这样分道扬镳了,在另一条路上,弗朗西斯揣着一身怨气往教室走。 

  莫名其妙被发一通火的感觉不会美好。现在他不想看到亚瑟了,一点都不想。他开始厌倦了无止境地猜测英国人到底生没生气,揣摩他到底在想什么。天地良心,他可不是柯克兰肚子里的蛔虫,他也没义务照顾柯克兰每分每秒的感受。他得多分一点时间给他自己,让他自己活的开心一点。他伸手去推教室的门,却在触及门把手的一刻犹豫了。 

  “我真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路德维希的声音响了起来。一时半会没人说话。接着他听到路德维希自己叹了口气。 

  “可是路德,”他听到费里西安诺说,“你们不是朋友吗?” 

  “我都不知道我和他还算不算朋友了。”他听到路德维希说,“我想和他做朋友,但是我真的不懂他最近在搞什么……我很累了,你知道。” 

  费里西安诺没说话,似乎在思考路德维希话里的意思。 

  “也许根本没有那么复杂,”又过了一会,费里才说,“你对他好,他对你好,你们就是朋友啊。” 

  “哪有这么简单。”路德维希笑了,“在这里又不是聊的好就能做朋友。” 

  “可是……” 

  “别把友情往我和波诺弗瓦身上套了。我想他也早就不希望这样了。”路德维希的声音冷漠地响起,“这段友谊早就该结束了。” 

  弗朗西斯抓住了自己的衣摆又松开,感觉血液一点点涌上来又冷掉。 

  他不知道该不该听下去了。现在语言完全无法描述他的感受。他的心脏开始在他的胸腔里剧烈的搏击,他的脑子里有很多画面,他和路德维希第一次见面,第一次交谈,路德维希当上学生会会长,暑假里路德维希坐在窗边,问他“你要不要加入学生会”,在校门口他站在路德维希边上,戴着袖章趾高气昂地对柯克兰颐气指使,而现在他站在门外面,路德维希评价他的样子就像对待一个外人。这一切的一切,在开始的时候看起来很完美的一切,但在这一刻终于呈现出了它千疮百孔的真面目。从来没有什么友谊,全是虚头巴脑的伪饰。真正存在的只不过是纸糊的包容,一脚就能踏得稀烂。 

  走在走廊上的时候,他忽然远远的看见了亚瑟。他一个人背着包,慢吞吞地往图书馆走。 

  弗朗西斯忽然顿住了。接着泪水一下子涌了上来,混杂着刚刚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他终于得承认他的爱了。在他们漫长的拉锯战里,他曾经用过无数贬义词来形容这个尖酸刻薄,口是心非,虚伪又死要面子的英国人,但现在他发现那些恨是那么微不足道——亚瑟对他已经是那么特殊。他们都是两个阶级里的怪物,不被接纳,不被认可,找不准自己的定位,孤独而无处可去。在世俗的眼光里,他带着他畸形的灵魂去尝试爱上亚瑟。这是一件多么困难的事情啊,几乎胜过他以往经历的所有。但爱就是爱了。他早已把自己全部的赌注押在了这个英国人身上。他爱的歇斯底里毫无保留,哪怕他自己也花了那么久来摸清他混乱不堪的心情。什么恨呀骂呀,都不复存在了。只有爱,歇斯底里的爱,在生根发芽,没法解决掉。 

   

  放学的时候弗朗西斯没来找他,亚瑟只好一个人拎起书包走向了另一个方向。今天的自习室十分火爆,桌子几乎都挤满了。他在图书馆里转了一圈,没找到空桌子。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角落里的一张桌子上。那里有一个空位。但看到对面坐的那个人,他又却步了。

  其实他早就注意到,王耀一直一个人坐在那里。他没有缺席过,但面前那张椅子也永远是空的。哪怕是最拥挤的考前也不会有人来补上那个缺,好像那里有个结界不让任何人靠近。王耀一直很安静,他在自习室里就像隐身了一样,整整几个小时一点声音都不会发出。很少有人会注意到王耀,但亚瑟会。这得归功于他们那场不明不白的掐架。

  现在他抱着书站在那里,尴尬,却不说。

  那里只有一个位置了,如果他不坐就只能回家。并且给他犹豫的时间并不多,因为随时会有人进来看看有没有空位。他们不可能像他这么犹豫。

  亚瑟又转了两圈,确实是座无虚席了。他回到了王耀跟前。王耀在看一本厚厚的书。他快要和书融为一体了。在那一瞬间,亚瑟忽然觉得王耀本人也像一本厚厚的书,朴实无华而又成熟稳重。

  他犹豫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坐。这个时候王耀终于注意到了他。亚瑟拎着书包,勉强地站在他跟前,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我想,这里应该没有别的空位了。”王耀善解人意地说。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没什么感情,只是在麻木的帮亚瑟解围,就像这只是一个任务一样,“坐吧,没关系。”

  这就让亚瑟无法推辞了。他在凳子上放下了包。王耀匆匆扫了他一眼就把注意力转移到了面前的书上。亚瑟只好也开始做他自己的事。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互不干扰的平衡。亚瑟一边翻着书一边小心翼翼地注意着王耀。他似乎完全不受身边的人的干扰,很平静的做着自己的事。他也完全不在意亚瑟。但是和一个对手坐在同一张桌子上,总让人有些不安。

  因此他没有在图书馆磨蹭很久。一方面是王耀给他造成了很大的心理压力,另一方面弗朗西斯不在,他的生活确实一下子少了很多乐趣。总之大概五点多,他准备走了。其实这个时候人已经稀稀拉拉了。王耀看了他一眼,没有别的什么反应。

  他们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就这么定下了。他们每天都会碰到,他们默许对方和自己分享同一张桌子,但是他们从不说话。这样的关系持续了很久,久到亚瑟已经再次习惯了这样枯燥的生活。这个秋天对他来说是个乏味的季节。斯科特和帕特里克回家了,他偶尔会和他们争执。威廉依然住在大学,隔三差五给家里来个电话。爸还在外面开着客车,很少回家,而他和弗朗西斯•波诺弗瓦在经历了短暂的休战之后,似乎又都回到了之前的敌对状态。他们偶尔会在走廊上遇到,但他其实一点也不知道弗朗西斯这段时间过的怎么样。事实上,哪怕他自己不承认,他也迫切地想要知道弗朗西斯最近的生活。 

  人生中最可怕的是习惯。在和弗朗西斯短暂的靠近又远离后,他终于被迫承认自己还是向习惯屈服了。 

  尽管他还是不知道怎么服软。 

  从一开始他就并非一点都不想靠近弗朗西斯。只是他们之前突然靠的太近了,以至于刺伤了彼此。对对方妥协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摸清自己的心情也是。他们都还需要漫长的时间去见证这件简单的事。他们只能等待时间给他们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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